陈 科
茶陵,茶祖炎帝之陵。
用始祖的陵寝之地指代县名,其五千年的一脉渊源,有传说、有故事、有史诗,在茶乡之地口授相传,熏陶教化。
故事承载历史,传说寄寓理想。无论是山川风物,还是民情民俗、社会心理、语言族属等,都与炎帝有着一脉相承、不可分割的联系。
一幅幅美丽的图景,一个个动人的情节,一个个悲情的壮举,都凝聚着一个深刻的主题——茶陵,千百年来,一直浸润在炎帝的传说里,承袭着炎帝千年不变的精神。
朝阳下的云阳山
农源,牧源,龙踞之地
茶陵,中华始祖龙踞之地,农耕文化的源头之一。其农耕之功,如炎炎烈日,点亮了中华五千年文明。
潞岭,在中国版图上几乎很难找到的一个不到3平方公里的地方,当年却是中华始祖炎帝神农氏的封地。它处于四面高山包围之中,东有首团山,南有清水山,北有露水山,中间为潞水山。潞水源出露水山,传说有一龙潜此,源头终年不竭,东南流30里,合于茶水。置身于潞岭,清风徐过,一袭古帝王的龙脉之气和五谷的芳香从四方拂面而来。
这里四面环山,活跃的地质时代,丰富的水文资源,造就了这里独特的喀斯特地貌特征。这里的许多天然溶洞,成为我们祖先最好的栖居之地。遥想当年,炎帝在这里择地而居,用人类童年时代高超的智慧顺应天地之道:因天之时,地之利,制耒耜,教民农作,将人类从饮毛茹血的野蛮时代,带进了农耕牧猎的文明时代。炎帝心系黎民,斫木为耜,鞣木为耒,耒耜之利,以教天下,用“天下和泰”的博大胸怀润泽着这片古老的土地。这里的很多地名,就充分显示了他战胜自然、人定胜天的霸气和雄心:潞岭的大台,古谓“泰台”;“泰”,意谓泰岳之势,和合之气;“台”,为神农祖先发明农业的起源之地;与大台相邻的元王村、首团村的村名,均有“首领”、一统天下之意。这一切,无不印证了炎帝情系天下,推动文明进程的宏伟理想和伟大实践。
和大多数古文明遗址一样,这里依山傍水,雨水丰沛,一马平川。土肥水美的地理特征让这里自然成为农牧的天然之所。
农元村,一个被称作农源之地的古山寨,坐落在被称为“天堂山”的露岭群山的山坳之中。据考,四五千年前,这里曾经是一片古生物的海洋,一到夏秋季节,橙黄橙黄的野生稻穗吸引着炎帝神农驻足观看,在这里,他带领子民们在茶乡一带开田辟土,依山而牧,造筏而渔,刻下了农牧时代稻作文明的印记。潞水“农源”“牧源”“田土”“上舫”“下舫”等诸多地名,无不与炎帝神农的封邑和开创农耕有关。农元抑或牧元,无论是写作“元”,还是写成“源”,都说明了这里是真正的“农耕之源、养牧之源”。在与之不远的火田连溪村古“茶王城”南部的窑北龙山文化遗址中发掘的石斧、石簇,红陶、褐陶、夹泥陶、碳化稻粒等一系列遗存,都充分论证了这一说法不是传说。
农源,农耕之源,一如星星之灯,点亮了茶乡五千年的文明。由此,我突然想起十多年前我写下的那首《秋日,我到了露岭》:
秋日,我到了露岭/一个神农开创农耕的地方。
发黄的叶子,汗青的历史/在功垂万世的长河里探航/三山五岳的肝胆和骨骼/在这里散发收获的芳香。
铭记时空的/依然是龙颜潭上含珠的仙鸡/开创丰碑的/依然是凤冈呈瑞的经典故事/教民耕种的魂魄/在民族的血液里/是扶犁之乐永远的歌者。
收割,挖矿/清晰而凝重的声音/像雄劲的山风携着林涛吹来/响在我心上。
秋日,我到了露岭/一个神农开创农耕的地方/我闻到了收获的芳香。
在轻轻地朗读之时,我不由默念:茶乡,皇天后土、藏龙卧虎之地,必将雄踞天下,芳香无比。
潞岭山间,随处可见的茶园
茶山,茶源,灵性之地
茶陵,是中华茶祖开创茶文化、千年国饮之源的灵性之地。其茶味之甘,如涓涓清泉,沁透中华民族的每一寸肌肤。
景阳山和云阳山两座大山,一东一西,在根盘八百的巍巍罗霄中,遥相呼应,肩挑着一段段厚重的历史。
云阳谷雨,景阳清露,孕育的一株株生命之叶,在炎帝的传说里散发着千年的清香。相传炎帝神农在景阳茶山一带采药误食毒草,头晕腹胀,无意之中在身边的矮树上抓了一把嫩叶放在口里咀嚼,感觉清凉可人,即刻神志清醒,满目清怡。为此,炎帝神农认定这是有着还阳之功效的仙“荼”。就这样,炎帝在采药时“日遇七十二毒,得荼(茶)而解之”的实践中,茶,被炎帝神农当作了“还阳草”,显现于世。炎帝在茶乡教民种茶、艺茶,让这里成为千年国饮之源,与之而生的茶艺、茶俗也伴随着茶祖炎帝的足迹,风靡大江南北,流传千年万年。
这就是茶山,千年国饮的源头,中华茶祖炎帝神农的生命之山。它迎东山之阳,灵异秀丽,野茶茗香,景象万千,绵延时空。其间茶冲、茶涧、茶祖茶林、茶王城等,一个个与茶有关的山名、地名,刻写着一部厚厚的茶史;茶巷、赤松井、识茶岩、烹茶泉、炒茶炉、茶香亭等,一器一物,一泉一亭无不留下脍炙人口的茶事、茶情和茶咏。
百草茶为灵,甘传天下口。站在新世纪的峰巅,置身于茶乡这个灵性之地,我们仿佛感觉到炎帝尝百草、得荼解毒的历史图景重现在茶陵的山山水水中。茶陵2000多年的种茶、制茶、饮茶史,奠定了深厚的茶文化根基,让生于斯、长于斯的茶乡人,深深地烙下了茶的秉性:淡泊、谦和、内敛。茶陵人不管是扎根家园,还是出仕他乡,都习惯“饮茶一瓯,吟诗一章”,或饮或品,逸茶兴、怡茶情、咏茶诗、体茶性。他们或儒,或释,或道,从茶中寻求哲理,忘怀得失,达观超脱,与世无争,乐天知命,把中华的茶文化、和文化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茶味之甘,如涓涓清泉,丝丝缕缕,沁透了中华民族的每一寸肌肤。壮哉,茶陵茶山、茶史;圣哉,中华茶祖、始祖!
道源,道骨,智慧之地
炎帝神农氏作为“中华道祖”,其智慧之光,如日如月,照耀我们前行的每一个脚步。
作为道源之地的茶陵,这里的一观一寺、一楼一阁、一山一峰、一谷一涧、一湖一瀑,乃至一草一木、一花一叶,吸天地之灵气,纳仙道之甘露,闪耀着千年的智慧之光。
道源自有道骨,这“道骨”就是炎帝精神。炎帝神农在云阳山一带“始作耒耜,教民耕种;遍尝百草,发明医药;日中为市,首倡交易;治麻为布,制作衣裳;弦木为弧,剡木为矢;作陶为器,冶制斤斧;削桐为琴,练丝为弦;建屋造房,台榭而居。”八大历史功绩开启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,也寄托了远古人类的道德理想。“天之道,利而不害;圣人之道,为而不争。”炎帝精神,灌注了道文化的精髓,充分体现了道文化主体性认识论、人本学和本体论等各种要义,是自然境界、人生境界、功利境界、天地境界和道德境界的有机统一。
这就是“道”,中国内涵独特的古典哲学,在炎帝“中华道祖”的华冠中一步一步发扬光大。千百年来,茶陵人对道之精神有着深切的感悟,茶陵人的大境界、大智慧在历史的旷野里,散发着耀眼的光芒,引领着他们每一个前行的脚步。长期修学于云阳山的清代科第状元萧锦忠,“行也安然,坐也安然”,人生境界、功利境界、天地境界和道德境界一如荡胸层云,卷舒自如。
茶陵人深谙“和”之文化要义,为“和”而颂、而呼、而走、而旋、而践、而突、而触……明朝“茶陵诗派”领袖李东阳为“保全善类”而“弥缝其间”,依附周旋,委蛇避祸,“潜移默夺,保全善类,天下阴受其庇”(《明史·李东阳传》),是为“和”而旋、而突的典型;明朝大学士张治寄情山水,清茶菊香,力主天人共和谐,用山水诗作力遣胸中块垒,为“和”而颂、而呼;明另一大学士刘三吾为人慷慨,不设城府,以“坦坦翁”自号,至临大节,迄乎不可夺,为“和”而突、而触、而走的同时,自己“瓠瓜为壶沽美酒,土泥作灶煮黄粱”“泥灶烹茶苦亦甘”,内心平和,身处逆境而泰然;被人们称为“药中甘草”和官场“水晶球”的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谭延闿“景星明月归天上,和气春风生眼中”,用他独特的“官道、食道和书道”,成就了他“聪明的政客、湘菜鼻祖、书法大家”的历史地位……遵道贵德的道德规范、济世利人的社会责任感、抱朴守真的人生态度、清静恬淡的精神境界、崇俭抑奢的生活信条、和光同尘的处世方式、身重于物的价值取向、天人和谐的生态观念等,在茶陵人的血脉当中,一代一代流传,一代一代诠释着新的时代内涵。
道源孕育智慧,道骨传承精神。茶陵,这个智慧之地,永远充满着前行的力量。
来源:株洲日报
编辑:陈爽